你回到二千年前。无疑,那时的物质生活非常简朴,没有电视、电话、汽车等现代消费品,但人们还是得活一辈子。人们在生活中,可能为了多几吊钱而忙于小买卖,也可能是为了做官来光宗耀祖而拼命钻营,还可能是为了多收几斗粮而披 星戴月晨露沾袖。总之,人们还是被自己的欲望驱动着,忙碌只是为了物质生活更好一点。
然后,你又穿过时空隧道来到了二千年后。那时的科技发展到什么水平,我们只能猜想。我们能确定的是,现代社会生活中的东西都不复存在。你今天渴望得到的高 档汽车,那时却将一文不值。既然如此,现在你牺牲一生来获取一部汽车,这样做值得么?此时,你可以周末乘自己的飞船上月球上去打高尔夫球,或甚至到金星上 去度假。但有一点,你肯定仍然不会满足——你可能对自己乘坐的飞船仍然不满意,或者邻居的飞船要么比你的快,要么朋友的飞船比你的更高级,于是,你会开始按捺不住,决心要拼命工作来获得更好的飞船。况且,拥有了最好的飞船后,你还会希望拥有世界的一切。
四千年的历史纵深,让我们明白了什么?无论人生活在什么时代,人对物质的需求总是无法满足的。那么,人生一世的真正意义在何处?今生当何求?幸福在何处?
我们还有一个问题:人类的发展有限度吗?如果有,限度又在哪儿?
人生的幸福来自两级需要,物质需要和灵魂需要。物质关乎生理,精神关乎灵魂。只要你存在,你就会面临着对生活方式的选择。在我们的生活中,物质需要只是一道永远无法填满的沟壑。如果你选择追求物质生活,那你生活又有何意义呢?苏格拉底走在雅典街头,当他看到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时,他只说可惜他不需要这么多的东西。佛陀提出的"四圣谛"的第一谛,便是认为生命是痛苦的,而痛苦的总源头便是"五取蕴"——人生的种种贪欲与执迷。叔本华更是看透人生,他说:" 有欲望便有痛苦,而当欲望得到满足,痛苦却又被倦怠所代替,这样人生就如同钟摆一样,总是在痛苦与倦怠之间来回摆动。"
人,是暂时与永恒合成的"受造者",它由短暂的生命存在和无限的灵魂皈 依组成。人总是在有限此岸眺望着无限彼岸,从相对价值奔向绝对之善。生活目标不应仅限于生命存在,因为食与性让人难以达于永恒,仓禀实、衣食足只是人类的初 极追求。也许有人会说,我穷得没有精神追求了。对此我想说,在物质生活方面,你再穷也不知要比二千多年前的苏格拉底要好多少倍!灵魂是无限的、永恒的,它总是追求着人生的终极意义,总是在虔诚地皈依的途中。
暂时与永恒,我们想清楚了吗?
物欲追求也好,灵魂追求也罢,人活着总得有追求,每人有各自的活法,我是不能强求什么的。只是对于我来说,我明白物欲上的满足换来的幸福是低级的,也是暂时的。我知道那是陷井,所以我不愿把自己困在那里。我深谙此理,即使我的精神难以臻于无限,今生我也愿虔诚地紧护着自己的胸口,守望着自己的精神家园,不让自己迷失在世俗的迷宫里。
记得有首古诗:"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凉风冬有雪,若无物欲压心头,便是人间好时节。"确实,没有物欲盈心,幸福也就多些。因为,幸福只在心中,它只属于灵魂。
非淡泊无以明志,非宁静无以致远。我深深地赞同这句话。《庄子》说:"撄宁也者,撄而后成者也。"我知道,要致远,非得让自己宁静不可。我想,即使永远达不到"物彻疏明"的境界,即使永远没有"困百家之知,穷众口之辩"的才智,我也会将淡泊视为自己一生的宿命。
栖恬守逸,味最淡,亦最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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